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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来

（27）

  “你说袁慎来了？”萧元漪也是一脸惊喜，反倒程少商一脸疑惑，若不是阿母那又会是谁呢，那还真是奇了怪了。

  萧元漪像是想通了什么，忽地笑了，低声骂了句：“还算来得及时。”，说完，萧元漪微微正色，道：“袁慎牵扯进来，想必他也不是什么投机倒把之辈，他若公正，于我们而言就是有利。”

  萧元漪本以为那一句笑骂没被程少商听了去，但没想到，在什么看起来什么都不管的小女娘却对袁夫子的消息最是上心，自听到了萧元漪那句笑骂之后，程少商便走神起来。

  阿母什么意思，什么叫还算来得及时，这么说袁慎此番来是为了我，而且阿母也没给信给他，若不是袁慎那厮日日夜夜挂念我，时时刻刻关心我，他怎么会在京城知道小小骅县的消息，若不是他心悦于我，又怎么会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来。

  袁慎心悦于我。

  之前若只是猜测，此下，程少商确实完完整整地确定了下来，程少商先是高兴然后想了想还有些低落，那为何袁慎面上是一点不显。程少商虽从未接触过情爱，可她若是喜欢一个人，那怎能够只甘心在暗处做好一切，而不让对方知晓，就连此次的关心则乱的跟来，也要打着文帝的旗号。

  若真有这样的爱，程少商微微屏住了呼吸，那也太沉重了些。

  不同于程少商的满腹矛盾满腹不解，袁慎只有满心后悔，此事他本可以不来的，以他现在的权势，只要在暗处动动手便能把这件事办的称心如意，他最过分的举动也不过应该是给萧元漪等人报信，就此应当不再出面，但他听闻凌不疑跟着萧元漪等人来来骅县，就像是鬼迷心窍般，他也跟来了，还端得一副冠冕堂皇的架子。

  罢罢罢

  近来，他头痛也好上不少，已有月余没发作过了。袁慎叹一口气，拿起桌子上的案卷，只是他想不通，为何程少商不肯见他，本来这件案子，是程少商接着的，而且众证物和证人也是程少商搜集的，既然这件案子现在是他来主审，无论哪个道理都要程少商来与他说明一下案子情况的，但小女娘轻飘飘一句，“袁公子，颖悟绝伦，自然能看得懂。”一招太极打了回来，思及此，袁慎忍不住皱眉，这一世，程少商多是追着他身后，说起来，这样被小女娘晾着还是头一次，不过这也让袁慎想起前世，不过还算应该。袁慎又叹一口气， “袁慎啊袁慎，你这样晾着她，冷着她，她只是个小女娘，又怎么会一直喜欢你。”

  只是这一世，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，已经近到他开始生不该有的私心的程度了。

  罢罢罢

  袁慎抬抬手，叫知竹又添上一点灯油。

  不错，程少商这几日确实在忍着不见袁慎，一是因为，为报先前袁慎故意躲着自己之仇，二是要瞧瞧袁慎那厮能忍到什么时候。

  可等了一日又一日，看袁慎和程止差不多都要把对接工作做完了，她家善见公子也是没半点想见她的心思。小女娘摇头

  罢罢罢。

她程少商向来不是拖泥带水之人，想通了也就去做，今日下午，程少商和程止说好了，这日的交接工作就由她来与袁慎一起。

  多日未见，程少商竟生出些近乡心怯来，但看了看宗卷，心也就静了下来，虽然这几日袁慎就像是颗碎石，生来就是要打破一片叫程少商的平静湖面。但程少商也没忘了袁慎来的目的是怎样的，她又暗访几次，把前些的证据链又补充了几分。

  “程大人，我来迟了。“说话人走路如风，撩开门帘，走进来，却不想下一秒就怔在了原地。

  程少商其实想过她见袁慎是什么心情，怎么想都不该太美妙，怎么想都不该给好脸色，但如今想的那个人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眼前，她满脑子都是，她今日的水蓝裙看起来是不是真如掌柜说得那样俏丽生姿。

  是不是像他抄给她的洛神赋里写得那样。

  袁慎发了好一会怔，直到程少商喊他才回过神来，自知失态，他拱手赔了个罪。程少商看不得袁慎对她这么客气，有些恼意开口道：“几月不见，善见公子倒是不认识我了。”

  袁慎听她的语气不好，忙道：“不是，只是，为何今日是程四娘子……”

  看到小女娘听到“程四娘子“四个字，眉眼立马耷拉下来，袁慎忍俊不禁道，“好了，少商。”

  程少商像是赞许般，轻轻点头，小声喃喃，“还算你没忘。”

  袁慎倒是没听见小女娘在喃喃什么，不一会程少商又抬头答道：“总是这样，若是我不来寻你，你就不会主动寻我。”说到后来，小女娘还带上了几分委屈的意思。

  袁慎听了这话，心里自然是抑制不住的欣喜，但也抑制不住的担忧，欣喜是为的少商心里还有他，忧得是少商心里只有他。

  袁慎答不上来，毕竟还有正事要干，程少商也不为难，很快进入了状态。

  两人整理着，袁慎忽然拿起一卷案卷，看着那有模有样的簪花小楷，微微失神，他还记得他曾在信里写过他母亲最爱写的就是簪花小楷，

  “我听程大人说，这些都是你写的，没想到在我不在几日，你进步如此大。”

  刚才程少商还在义愤填膺细数何渊罪行，下一秒她家善见公子就说她的簪花小楷学得有模有样，程少商一时反应不过来，袁慎还在继续说着：“少商，你看，你这么聪明，只要你想学什么都能做好。“

  虽说袁慎夸她不少，但多数是对外人，如今就他们二人，她感到耳有热意，脸烧了起来。

  袁慎怎么不知程少商对他的心意，他到底是贪心的，他也知道自己越靠近越舍不得离开，可他到底是贪心的，一开始只是一个绣球，一瓶千里醉，后来他发现他看到凌不疑靠近她时，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感到嫉妒，然后一切就不一样了，他开始想要靠近她，保护她，想要生同衾，死同柩。

  可一切太顺利了，有时候他也会想，这是不是只是一个袁慎的可怜人的黄粱一梦，可若只是个梦就好了，那么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边贪心一边后悔，他不敢赌，或者说无论是不是梦他都想给程少商最安稳最圆满的结局。

  人人都说他聪明，工于心计，可他算了两辈子，为何独独算不出他和程少商的结局。

  袁慎看向程少商，程少商正低着头。

  此时他想，幸好人心自古隔肚皮，不然我这颗真心就被她看得明明晃晃也会明明白白害她后半生。

  像是个讲了句不足关心的笑话，袁慎很快就回到了平时的样子，静静地听程少商说，不时补充几句，两人很快就对接完了。

  自从那日开始，两人恢复了之前的状态，不过让程少商奇怪的是，袁慎大概来了不过几日，凌不疑便离开了骅县。

  何渊一事自然是板上钉钉的铁案一桩，没了凌不疑的阻碍，自然万事顺利。不过这背后利益纠葛是程少商所无法想的，她隐约地感受到，何渊之所以这么嚣张是因为他背后靠三皇子，而这一次三皇子却意外的大义灭亲，而且通透如她，也自然猜到几分袁慎是三皇子的人，而且来时说不定没有皇上的敕令，只是说服三皇子，共同耍了出大义灭亲的戏，而凌不疑是与三皇子文子端从小一块长大的玩伴，想来也是三皇子那边的，这下看到三皇子的态度之后，留下来也是添乱，自然也就离开了。

  不过文子端，倒是有几分帝王的气度。

  事情如此顺利，程少商本该高兴，但她却有些失落。

  她不明白。

  为何她一人的时候，困难重重，而袁慎一来，就万事大吉。

  过了几日就是何家抄家，满乡皆赶来落井下石，本是落魄之景却人人是喜不自胜，程少商也去看了，也高兴，她想，若是秦瑶姐姐看到了，她一定会高兴。

  她总算做到了。

  何渊这个深渊最终还是把自己吞噬了。